2010年7月26日 星期一


2010 印象拉萨

想要来西藏,已经很久了。

只是在计划和落地拉萨之间, 仅有数月的时间,感恩菩萨的祝福与加持。

觉得再考虑下去, 恐怕今生就很难成行。
于是突然间就变成了很多人眼中的勇者。知道我从拉萨回来, 第一句话总是问:“ 你不怕吗?”。

怕, 不是没有的。
只是,入藏的决心,却更从不曾动摇,而且随着日子的增长越发强烈。


在拉萨的这段日子, 因为停留的时间甚短,所以走过的地方不多。但是对于这些匆匆留下的足迹, 还是有这一生永远不能抹去的印象。

(一 )布达拉宫

对于不管持有任何理由往西藏游走的人,其中肯定是为了那已有一千三百多年历史布达拉宫的召唤。


“布达拉”是普陀罗(普陀)的译音,意即菩萨住的宫殿,相传公元七世纪时,吐蕃赞普松赞干布为迎娶文成公主而建的。








从拉萨火车终站,到香巴拉酒店的路上,远远就可以见到那静静伫立在拉萨市中心的玛布山上,已经成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布达拉宫。

当导游小曾指着那远远山头上的红白小点说那是布达拉宫的时候,被高原反应折腾数天后,已经有人气的二姐开始拭泪。

看着那渐行渐近的小红点,意外的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和兴奋,心中竟然平静异常。相信是这一辈子来,对布达拉宫的追求,已经变成一种坚定的信仰,已经变成一股巨大的力量。


车子特意绕过了布达拉宫广场,好让我们先一睹布达拉宫的风采。





从车窗外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无数次魂牵梦系,红墙白壁的召唤,突然有一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恍惚。

来到香巴拉,住在酒店的顶楼, 也只有4层高。

之前多付了一些费用, 因为坚持要住在一打开窗口,就可以看见布达拉宫的房子。结果真的一拉开窗帘,就看到了那在高高山顶山,静静伫立的红墙白璧。



第一个在高原上留宿的晚上,心中忐忑不安。担心高原反应会突然来袭。

躺在床上休息到午夜,朦胧中突然感觉到胸口窒息,仓皇中坐起来。
惊恐中一抬头,竟然望见了窗外的布达拉宫。

深夜里的红墙白璧,就像一颗耀眼明珠,悬挂在漆黑无物的天空中。

霎时觉得天旋地转。




眼泪,就突然决堤的排山倒海而下。

那是一种前生今世纠缠不清,深深沉沉的思念,突然获得解放的疼痛。

这一颗不知道已经流浪了多少个世纪,却始终柔软如棉的心, 终于在海拔3680米,万物都沉睡的拉萨暗夜里,如愿地回到魂牵梦系的故乡。

澎湃汹涌的感动,泪满衣襟。

像是寻寻觅觅那一个失去了很久很久, 很想念很想念的东西, 又回到怀里的感觉。


很难解释,却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2010年7月20日 星期二



爱之深 2010/07/20

昨天随着兴致勃勃的男人和孩子去泰国餐厅吃晚饭。
恰好在开饭前,看见了妈妈扭打女儿的一幕。

先是你一言我一语, 越驳越大声。
后来同桌子的阿姨忍不住, 也加一把口,叫女儿收声。

那个年华正茂的女儿,大声地回敬了一句:“ 我没有你这样的阿姨!”。

妈妈终于忍不住,起身上前扫了从头到尾不停驳嘴的女儿一记耳光。
然后女儿打妈妈, 妈妈扭女儿。

无辜旁桌的食客,被泼得一身茶水。

坐在旁边,不知道是什么人的男人,终于放下手中那只一直不舍得放下的螃蟹,将两人强行分开。

然后刮了女孩一巴掌,说:“这一巴掌, 我是代你老爸掴的。”

孩子悻悻然,冲向停车场。其他人垂头丧气鱼贯走出餐馆。

我家里那三个温室里的宝,

看得目瞪口呆。然后餐桌上便不停讨论这女孩子的态度问题。



对着色香味俱全的泰国餐, 突然有点吃不下的感觉。

替那个相信是心如刀割的妈妈,深深感到难过。

为什么同样是爱,却是那么让人难以承受?



西藏回来以后, 一直在思考着一个与爱有关的问题。

爱之深, 责之切


不能不承认,在这个世界上, 真正能够明白和谅解,因为爱太深, 责备,也就更为深切的人,其实并不多。

因为爱你, 恨铁不成钢;
因为爱你, 也恨你烂泥扶不上壁;
因为爱你,更恨你山鸡永远不能变凤凰。


对于一个真正爱你, 期望你能够自立成长,期望你将来一生都幸福快乐的人,当你每一次都跌倒在同样一个地方,我们就会责备,然后再责备。

永远只用一个理由, 因为我爱你

责备有时候轻, 有时候重。
有时候咬牙切齿, 有时候伤心落泪。

而被责备的你,心中总有说不完的委屈。


因为你不是我, 所以你永远也不会了解我屡次跌倒的困难;
换个角度
也因为你不是我, 你也永远不会明白我责备底下的用心良苦。

责备的人,永远寂寞,而被责备的人, 永远孤单。


于是,原本美好的爱, 突然变成了大大小小战争的导火线。

你坚持你的,我固执我的。虽然, 我还是继续着爱你。

可是在坚持和固执之间,人和人,不知不觉已经渐行渐远。




管它是亲情, 爱情或是友情。。。。。。

再回头, 恐怕已经百年身。



突然觉得很难过。

很久以前,年轻的时候,听说过以为是印度诗人泰戈尔的名句:

“ 界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这句话, 这两年才知道是出自张小娴的手笔。




四十过半了, 终于了解这种近在尺尺,却遥远天涯的肝肠寸断。

这样的痛, 不知道你有过吗?

2010年7月15日 星期四





青藏列车

来拉萨之前, 对世界上海拔最高、线路最长,通往拉萨的天路充满着期待。








6月13日凌晨,在格尔木站登上 T 27 次列车的时候, 已经接近凌晨五时。凌晨2时从宾馆出发, 2时45 分抵达格尔木站,原定3时42分到站的高原列车延迟至4时20分才开动。






拖着沉重的行李和对高原未知的缺氧压力,在火车厢里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自己的车厢和床位。
找到的时候, 已经有点昏头转向。







吃惊地看见在我的床上睡着的, 是一个大男人,还是体积很大的那种。他在盖着我的被子,睡着我的枕头。站在狭小的走廊上等了一阵子, 那大男人始终若无其事的装睡,不肯起身。好不容易找来了服务员, 叫我们等火车开动以后, 才能处理被霸占位子的事。

慌乱中找到一个下铺给高原反应得厉害,趴在床上就再也爬不起来的二姐,和一路上守护着她的姐夫。安排大弟夫妇和枕边人同睡一个车厢,独有我一人单独和几个陌生人同厢。

当服务员将那一个霸占我的床位的大男人给请走的时候,列车已经开离格尔木站,留下微温的床单,像睡袋般的被子和皱皱的枕头,还有一厢子的陌生人给我。

于是决定不马上上床睡,选择坐在狭小走廊的凳子上。







看着窗外缓缓滑过的漆黑,和远处微弱的灯火,面对着一个太多未知的旅途,突然有一点胆怯,这是我多年来在外边游走,从不曾有过的恐慌感觉。

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跟自己说, 这,不就是多年来汲汲营营梦想的开始吗?



横竖风雨来,只要有毅力,只要相信自己,圣洁的高原就在尽头等着。








于是,昏暗中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12号车厢,去看看那平日出门一定打头阵,从不让我操心的枕边人,在疲惫中认真闭目养神。这一次, 由于高原反应来袭, 他也已经泥菩萨过江, 一上了火车,倒头就睡。
















没有惊动任何人,又悄悄走回自己的床位。

就这样在越发剧烈的头疼中,半卧地躺在床边,一直守着车窗,把那被子和枕头都丢得老远。








火车就一直沿着青藏公路南行,经过了纳赤台、沱沱河,然后翻越铁路最高点海拔5072米唐古拉山,再经西藏自治区安多、那曲、当雄、羊八井,至拉萨市,全长1142公里,经过海拔4000米以上地段960公里,连续多年冻土区550公里以上。




凌晨六时, 火车翻越过昆仑山口之后,半睡半醒之间,突然惊觉车窗外已经尽是一片白皑皑的银色世界。即刻从床上跃起, 快步走到12 号车厢, 把枕边人和大弟还有二姐叫醒的时候,已经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第一次如此靠近终年积雪,看着窗外延绵不断的雪山,心中的激动,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接下来,便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遗憾的是, 穿越那日夜期待的可可西里大草原时,除了远远地看见疏落的几只藏羚羊,就没有再看见其它什么动物了。










惊叹于青藏高原上的天, 是如此的蔚蓝,风景是如此绝美,如此让人依恋。





14个小时, 在拥挤的车厢里,对我来说, 并不是一个很愉悦的记忆。

车厢很狭小,走廊很拥挤,洗手间总是站满排队的人龙。 就算是车厢里的餐厅, 也爆满。

患有空间狭窄恐惧症的姐夫, 一直在火车上走动,一直盘算火车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动萨。

傍晚7 时 30 分, 火车终于驶入拉萨车站。

等兵荒马乱的人群走出车厢后,我们六人才将笨重的行李慢慢拖下火车。

虽然已经放慢脚步,但是踏足高原土地的这一刻,感觉还是有点头重脚轻。





知道严峻的挑战即将来临,虽然忐忑不安,可是不听话的心,早已经飞向布达拉宫。

2010年7月7日 星期三


生。死(一) 2010/07/8

从古至今,凡是走进这块高原的人,都会对这块亿万年前从海底突然冒出来的世界屋脊上,永远蒙着神秘面纱的生和死,有着无尽的好奇和无限的求知欲望。



佛教认为,人的形体随时可能消亡,但灵魂永存,并在六道中不断轮回转世。活佛在藏语中称为“朱古”,意思是变化身,是指已经修行成佛的人,在他圆寂之后,为了完成普渡众生的宏愿,再度转世为人,以普通人的形体出现,成为灵童转世。




一些大活佛临死前,留有遗嘱,告知他转世的家庭状况和出生方向,后人就是按他的遗嘱去寻访转世的灵童。 转世活佛也可以通过神谕寻访,即指当神灵依附在人身上时来传达神的旨意,能够指出灵童的出生方向,甚至灵童父母的名字 。占卜则是通过高僧占卜,能知道灵童出生的方向。此外,在西藏山南地区加查县的拉莫拉错被认为是神湖,通过虔诚的祈祷,湖中会显现一些景象,这些景象会显示出灵童出生的具体地方。


对于神秘莫测的雪域高原上活佛转世的制度,和灵魂升天的天葬, 一直都是我对这片高原无法解释的吸引力。

知道藏族的喪葬方式有五种,即天葬、水葬、火葬、土葬和塔葬。這些不同的葬,是根据死者的經濟和社會地位的不同而定的。 听说那一些得传染病的死者, 只能选择土葬,而土葬, 在西藏,是一种永不超生的葬法。

听着的时候, 瞄了男人一眼,恰好他也在回望我。土葬,永不超生!我们这些西藏以外的人,将来还大都选择永不超生的土葬方式呢。

在林芝的比日神山上, 我们见到一个废弃了200多年的天葬场。走过这块在藏人心中是灵魂升天的神圣地方,突然觉得凉意袭上心头。




天葬,又称鸟葬或空葬,是藏族的一種古老風俗,也是藏族地区最普遍的葬法。藏人去世,在家停屍三五天后,由"热甲巴"用床單或大口袋把屍体背上天葬台後,燃烧起松柏香堆,向远近山中的禿鷲发出的吉祥信号。









听在西藏生活过一段日子的成都导游小元说, 他曾经亲睹天葬的整个过程。首先天葬师将尸体面部朝下置放在天葬台上,再从尸体的左右肩膀将尸体直往下切, 分开手和脚,然后将肉身切成细肉块,骨头剁碎成粉末,然後召呼那些早已等候光顾的禿鷲们將肉骨全部吃完。如有吃未盡之處,天葬师再加糌粑做一些最后加工处理,直到天葬台上干淨无遺。

尸体被吃得越干净,这就預示着死者的灵魂已经归天或成功转世了。



听说很多藏族人活着, 一生就在等着这一天。




而活佛灵童转世或天葬灵魂升天,就成了许多人寻找西藏的原因。


此行,

除了转世和天葬,

我仍旧在寻寻寻觅觅着许多已经在高原上遗失至今,

仍然没有寻回的答案。









对生,和死的疑惑。

于是, 对于再次回到拉萨,我就已经有了更堂皇的理由。

生。死(二)

对于生和死,自古以来,一千个人, 就会有一千个不同的诠释。

就像一千个来西藏的人一样,有一千个不同的理由,
寻找一千个不同的目标。



















原定从拉萨来有西藏江南之称的林芝,主要是要去看巴松错湖的景色。只是可惜,年轻的导游小伙子,没有将入巴松错的证件办妥, 所以错过了雪山圣湖的美景。

愿意或不愿意, 可以或不可以,遗憾, 还是一直不肯离开。

于是,我们自费去了比日神山,那一座舟车劳顿之后,一进入林芝市镇从老远就可以见到, 满山经幡飞扬的大山,就座落在我们住的福建大酒店正门口。


在比日神山上,走访了西藏动植物博物馆。那是林芝行出乎预料之外的收获。

那一个大清早的博物馆, 除了我们6人, 没有其他的游客。负责讲解的小姐很认真,一道门一道门的带我们去参观和仔细讲解。

在玻璃箱子里,看见一种白色蛇的标本, 叫翠蛇,体积很小,也不长。




这种蛇, 只要地上稍微震动, 感觉到生命有了危险,它会自动将身体断成三截,装死。等危险过去了, 它又会自动将“断肢”连上,回复正常。

听到的时候,张大眼睛,不可置信,以为这是大人说来骗小孩的天方夜谭。
不得不佩服, 这种求生的方法,多么自在。


再看见另一种动物, 叫做豺。可能您有听说过,可是相信很少人,会知道它的捕食方法。

讲解小姐说, 方式一群狼中, 必有一头豺。

豺, 是狼群中的军师,也是捕食专家。

豺在锁定捕食目标后, 会从这目标的后方展开攻击,先是咬住这目标的屁股,再把慌张逃跑中猎物的肠子从肛门拉出来, 在将肠子卷在石头或树干上,任由猎物逃命, 等到肠子完全从肛门拉出来后, 目标自动就会倒地而死。

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这一种血淋淋的求生方式,让我很久都回不过神来。

之后, 看见一个叫登人的民族, 并没有列入中国50多种少数民族里头。这个民族还在西藏山区生活着,只有语言, 没有文字。因为他们的祖先, 饿得厉害, 把刻有他们文字的牛皮, 全都吃下肚子里了。所以, 文字, 因为求生, 而失去了。


一直在想, 作为后代的,应该如何去看待祖先这样一种无奈的选择?

轻轻发出一声叹息,感叹为了求生求存,任何方式,不管对还是错,看起来都是如此没有解释的余地。

再走下去,就看到一种叫做赤麻的鸭子。

小姐说虽然赤麻鸭像极了鸳鸯,可是它比鸳鸯的故事更动人。

自古多情人只羡鸳鸯不羡仙,看样子这段佳话,因为赤麻鸭的出现,要改写了。



赤麻鸭如鸳鸯一样, 总是出双入对,是一生只对自己伴侣忠心的鸭子。不同的是, 鸳鸯在伴侣死后会再另外寻找新的伴侣,而赤麻鸭, 会因为伴侣的死去, 为伴侣殉情。

听到殉情两个字, 震撼异常。

鸭子,会殉情吗?

这鸭子, 会在伴侣死后,会奋力飞往高处,毫无眷恋的用嘴巴咬着悬崖上突出的石块,让自己的身体悬挂在半空, 然后用力扭转自己的下半身, 直到颈项折断为止。

这只悲伤的鸭子, 叫赤麻。

惊震异常的我,张大嘴巴,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我这一生, 做梦也不曾想过会有这样的殉情方式。

鸭子?

一只“ 手无寸铁”,连自己颈项也摸不到的鸭子!竟然会扭断自己的脖子?

一只已经一无所有的可怜鸭子。为自己一生唯一的伴侣。

这不是一个传说, 是一只目前还在西藏能够找到, 还活着的鸭子。

泪水就争先恐后的往两颊滑落下来。




是如何的一种情, 可以让一只从来不会懂得说爱的鸭子,为自己无怨无悔的选择,扭断自己的颈项,从容地踏上永不回头的绝路?

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一只在《 神雕侠侣》连续剧中伤逝伴侣的神雕, 奋力展翅撞向山崖殉情的一幕。

紧握男人那张宽大温暖,牵我走过无数风雨的大手,心中突然隐约抽痛。

回程告诉我一路舍命相陪的男人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提早舍他而去, 要他答应我,去找另一个爱他的女人, 好好的活着, 快乐有人分享, 悲伤有人安慰。











那一个听到赤麻鸭子殉情方式,



恍惚中还没有走出悲伤的男人,看着他今生深爱的女人。




说不出话。

2010年7月1日 星期四


牵手

2010年6月14日, 烈日当空。

昨天坐了14个小时的火车,晚上八时抵达世界的屋脊,日照时间极长的拉萨,那个时候还亮着大白天。

很累, 也很忐忑。

一反常态的安分守己, 对着香巴拉酒店四周满街的大大小小充满特色的店子及摆卖五彩首饰及纪念品的街摊, 眼眉也不敢抬, 乖乖回到自己的房子, 不敢洗澡,不敢收拾,静静躺在床上,休息。



来拉萨之前, 读过一篇游记。题为《拉萨的40个小时》,内容讲述自己和太太及孩子,在抵达拉萨一下飞机之后的40个小时,连一个景点也没有机会看,就被高原反应缠上的磨人经历。

还没有出发前,就一直被这个40个小时困扰着。没有鼓励自己的一半去仔细阅读这篇文章,怕他未战先输。

我的另一半, 出名的高大威猛,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他都是走在前面解决问题的核心人物;但是不可思议的,只需拔一只小牙, 就足以让他脸青唇白。

听说抵达拉萨的8个小时之后, 等我们平原带来体内的存氧几乎用尽,就是高原反应来袭的时刻。

所以一整晚,都在提心吊胆。

不是在担心自己, 是在担心那个偶尔胆小如鼠的男人,因为他自小就患有哮喘病。


进藏之前医生劝告他非不得已, 不要上高原, 即使上高原,也要特别小心。

他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在火车车厢里,跟弟媳聊天时, 听他这样说:“ 为了圆她的梦想,舍命, 也要奉陪。”。躺在火车厢的上层,静静听着听着, 眼眶湿了。

女人啊, 还有什么比一个男人愿意拿了一条老命,舍命陪您上山下海,陪你走一趟山路来得幸福?

其实来之前, 跟他谈过, 请他慎重考虑,给他自由, 可以不来, 我绝对尊重也不会责怪。


他总是笑嘻嘻的说:“ 没关系, 最坏的情况,我一到拉萨,就去医院吸氧, 再不行,就在医院住下来好了,等你爬上了布达拉宫, 我就从医院直接去机场,回成都去。不怕!不怕!”。

“ 这一生, 再如何也要陪你去一趟,这是你的梦想。不要忘记,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哩!”。男人说的时候,总是嬉皮笑脸,叫人分不出真假。




很多时候就会想起苏芮唱的:


“ 爱着你的爱,梦着你的梦,
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幸福着你幸福。”,
那恒古不变的牵手道理。




这一个道理,我的男人看起来比我更明白得透彻。

感动,

不是没有,只是一直都没说出口。

心中承诺自己, 今后要做一个好女人,
做一个他心中的好女人。

在香巴拉的第一晚, 男人睡得不怎么好, 把枕头垫得高高的, 从书中学来的, 他傻笑说。

夜越深, 眠更浅。

几回朦胧中,感觉好像要在窒息中醒来。

爬起来,坐在床沿, 对着窗外挂在漆黑中璀璨的明珠,那一座曾经魂牵梦系的布达拉宫祈求菩萨庇佑。



还好, 西藏的天, 亮得特别快。清晨五点半, 天, 已经渐渐亮白。



这一生,第一次体会到天亮了的感觉是如此美好。





因为天亮之后,如果我们还能行动自如,除了头疼,但是不会起不了身栽倒在床上,就表示说我们已经开始适应了高原的反应,也意味着, 接下来, 只要我们听话,放慢节奏,就可以好好走完拉萨全部景点, 也可以如愿爬上布达拉宫,圆这一生汲汲营营追寻的梦想了。

其实,一整夜担心的, 还有住在2120 和2121 号房子里的二姐和大弟两夫妻。


近早晨七时, 走过去敲了敲这两间房门,门一打开, 还好,四个人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看起来,比预料中的还好。

于是一天的行程开始了。

先是大昭寺, 八廓街,然后是哲蚌寺。

在大昭寺, 男人还很兴奋,在那一间一间小小的,矮矮的庙堂里穿梭,贪心得想把所有的佛像和壁画都看完,把所有的讲解都一字不漏塞进大脑里。

走出人头汹涌的大昭寺后, 在八廓街唐卡店,男人就开始感觉不很舒服,双手双脚发冷。



下午去哲蚌寺,男人选择不上山了,在山脚下矮棚里跟藏人喝茶。



于是在这爬上爬下的两个小时哲蚌寺游,除了庆幸男人没有同来,我游得无心无魂。
担心山脚下男人的情况。


见到男人,虽然没有气短头疼, 但是握着他依旧冰冷双手的时候,知道已经不能拖,要赶紧去医院。

于是, 师傅把其他人送回酒店后, 就把我和男人放在拉萨的医院,听说是拉萨市最好那家。




一进入医院范围, 病房并没有想象中的拥挤。洁白的空床, 一排排整齐的排列着。门口放了一个大型的氧气桶。


来了一个年约 40 ,剪了一个平头,军官模样的医生。
一见到我, 就冲着说, “ 你得吸氧了, 高原反应缺氧了, 唇都紫色了!”。
我笑笑指指身边的男人, “ 是他。”。
医生愣了一下,请男人伸出指头,测氧。“ 氧气指数85 , 还好。”。

“ 替我量量吧。” ,我伸出指头。
“ 72 呢, 赶紧去去去, 躺在床上吸氧吧,缺氧得利害呢! ”。

心头一惊, 72 ?

那个已经远游的老爸,当时在医院如果氧气指数少过70 , 我们已经大呼小叫忙着叫护士过来救命了。

看着那个已经脸青唇白的男人,突然有点担心。


72 ?
从青海湖到拉萨, 整条路上,都有人善意提醒, 唇还是很紫, 就快黑了。

原来真的是缺氧得利害。

一路上知道缺氧, 但是没有预料如此严重。
再固执坚持,会倒下去吗?

可是我怎么除了气稍短头微疼之外, 思路还敏捷,行动还自如?没有任何严重不适?

医生叫男人躺下,开始说他心理压力, 后来又说左肺有异声。去做了X 光片, 又说他血压起伏不定使他手脚冰冷。


检查喉咙的时候, 发现新大陆似的,说: “ 这可是大事了, 扁桃腺严重发炎, 会引发咳嗽,在可能会肺进水,在高原, 这是非常危险的,危险噢!”。


忙碌一轮后,已经下午7时,才开始吸氧, 然后打点滴。



打了一通电话回酒店, 告诉姐弟, 自己去吃晚餐, 我这一磨,恐怕就要磨上至少3个小时。

男人吸氧的时候,我坐在男人床的对面,那一排长长,硬硬的深蓝色凳子上。
心中一直惦记着那个72 。

很多事情, 被蒙在鼓里, 也未必不是好事。


努力尝试闭目养神,时而张眼看看那舍命相陪, 而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男人的情况。

想起《 在拉萨的40个小时》中, 作者的夫人在医院打点滴时, 差一点因为药物输送得太快,丢命于拉萨医院的事。

还有男人期待已久,明天陪我爬布达拉宫圆梦的事。

一直在盘算着, 如果今天出不了院,男人有什么事, 先要做的,是尽快买机票回成都,在成都要求助于什么人,姐姐和弟弟如何打算……..?

突然, 打着点滴的男人剧烈咳嗽,坐了起来。紧接着听到喉咙发出“ 咻咻”响声。

我本能的从椅子上跳起来, 冲到男人的床边, 立即将点滴管子拔掉。

原来在点滴里头, 医生已经配上了治疗扁桃腺发炎的药物,没有事先通知。
医生极力劝说咳嗽和哮喘完全不是因为药物的使用造成。

慌乱之中,我当机立断,决定不要继续用药,只要吸氧和休息即可。

跟医生周旋了很久, 他们坚持要用,我坚持不许。
最后, 我告诉医生我愿意签署任何文件,说明任何事故, 我自己全权负责,决不怪罪与院方。
僵持数十分钟后, 男人的咳嗽终于缓和下来, 也不再听到哮喘声。

医生终于屈服,答应吸完氧气后,可以离开。

在兵荒马乱中,我的忐忑的心, 终于渐渐安定下来。
看着在床上闭目养神的男人,这几天顽强斗志背后软弱的我,泪水, 悄悄从眼角滑落。

那是一种暴风雨过去之后的疲累。
那是一种很孤独的感觉。
尤其是在海拔3680 米以上的日光城。
那一块我魂牵梦系,却找不到故人的的家乡里

不能想象, 如果当时男人不争气的哮喘病发作,会是一种如何的局面。

感恩菩萨慈悲, 读懂了我虔诚的心。男人终于在休息了3个小时左右, 可以自行离开医院。




临离开医院, 有些挂碍的我,再次请医生检验氧气指数。


男人的氧气指数提升了, 而我,在兵荒马乱之后,指数已经降至70。


医生严肃地说, 现在再不吸氧, 晚上您就肯定得再来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笑跟医生说, 那就晚上见好了。





男人在离开医院的时候,有些生气我终于没有选择吸氧。

他可能不知道,在我心中最深的角落,有一种坚持一生永不改变的信仰。

这里, 原来就是我前生的家,
我今世回来,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我是不需要吸氧的。

天黑之后才回到香巴拉, 担心的弟弟和姐姐都还在等着,等着我们一块吃晚饭。


6月14 日, 我们张家姐弟三,和另一半, 在雪域高原上, 吃了一顿最夜的晚餐。

就像基督徒的平安夜,我和我的男人,度过了这一生最感恩的夜晚。



男人回来之后, 再去细读那一篇《拉萨的40个小时》, 才惊恐的跟我说:“ 好险,好险!”.






















不是说过,
很多事情,
被蒙在鼓里,
也是一种幸福吗?

突然想起一首英文歌,名为《 All These Year 》, 这样唱着:

"With our love , there is nothing to fear , after all these years."